月来月橘

cp成分非常复杂 但只搞百合

17.感性动物

  人从来都是感性动物。

  连夜赶稿的鸥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么一句话。

  之所以需要连夜赶稿,是因为白天被蓉和鬼轮番消磨了一整天的时间,在纵火真相和突然告白的接连冲击下,最后一个字也没来得及写。

  鸥叹了口气。

  她摁亮手机看了眼时间,现在已经快凌晨一点了,从日期上来说已经进入了新的一天,也离她前往加拿大又近了一天。

  今年9月10日是郝巨星一周年忌日,安葬在加拿大是郝巨星的遗愿,大概是想要离开这片带给了她无限痛苦的土地。

  一年前,鸥在心里暗自发誓,她不能让她的母亲就这样屈辱地离开,她挣扎了一年,也被打击了一年。直到现在她知道了真相,但这也只不过是另一种打击,因为她还是无计可施。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剧场大火的真凶是甄总,也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郝巨星是无辜的。

  这样的她,到了郝巨星墓前能说什么呢?

  鸥近乎麻木地写着稿件,她只知道她必须在这个晚上完成任务,只有这样才能维持她在主管那里的欣赏度,才能让她挺过接下来的一轮裁员。

  所以说她这个多大高材生,回国后还真是混得挺差劲的。

  手机屏幕忽然亮起,是蓉发来了一条消息。

  “睡不着。”接着是一个趴趴企鹅的表情包。

  鸥的目光柔和下来,她解锁屏幕,回了个摸头的表情包。

  “你怎么也没睡?”蓉有些惊讶。

  “赶稿。”鸥实话实说。

  “那我可以跟你打电话吗?”蓉问,“不打扰你,我保证不说话。”

  鸥笑出了声。“没事,可以说话的。”

  拨通电话后的蓉依旧如她所言地保持了安静,急于赶稿的鸥也没有主动挑起话题,一时间听筒中只有蓉深深浅浅的的呼吸声和鸥劈里啪啦的码字声,却又奇迹般地无比和谐,全然没有总是伴随着沉默而存在的尴尬之感。

  鸥又蓦地想起了鬼。她想起二人刚开始异国的那段时间也是这样,两个都不吝啬话费的人通着越洋电话,听着对方的呼吸声入眠。然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,也不知道是她们谁先害怕于这份沉默,她们开始费尽心思地挑起各种各样的话题,强忍困意绞尽脑汁地挤出一句又一句废话,只是为了填满通话的空隙。那时的沉默已经不是恋人之间的享受,而是避之不及的隔阂。

  而现在,她似乎又找回了曾经享受于沉默的那份心境。

  鸥最终完稿时已经是凌晨三点,听筒中蓉均匀的呼吸声显示出她已经陷入了梦乡。鸥最后一次校对稿件,合上电脑,挂断了电话。

  手机屏幕熄灭后,鸥看到了自己映在屏幕上的脸,她第一次在加班到凌晨的情况下看到了自己如此轻松愉悦的表情。

  所以说,人确实是感性生物吧。

  她的情绪大概有一种保护机制,在自己被压迫得快要喘不过气时,逼迫自己抓住那根情感上的救命稻草,让她把自己拽出泥潭,拽到阳光和一望无际的蓝天下。

  “晚安。”鸥轻声呢喃着,翻了个身。

  

  鸥逐渐开始再次适应恋爱生活,熟悉于微信置顶那个头像时不时冒出的消息,也习惯于那个小小的身影总是出现在自己身边。

  就像现在,蓉兴奋地跑上车,一头钻进她怀里,一句尾音上扬的“我回来啦”闷在鸥的衣服里,连带着肌肤都有稍许的震动。

  “试镜顺利吗?”鸥问。她知道蓉对于今天的试镜一直非常紧张,既想争取角色又担心自己发挥不好,连早饭都没吃上几口。

  “我觉得还不错,”蓉恢复了信心,“戚姐冲我点头了。”她越想越开心,从鸥怀里坐起来:“要跟我去看看我的新家吗?”

  鸥犹豫了一下,点点头。她的神色有点复杂,但正在兴头上的蓉没太注意到这一点,她坐上驾驶座,开始美滋滋地思考等会可以跟鸥干点什么。

  “那个,蓉,”鸥瞥了眼蓉的侧脸,咽了口唾沫,“我过两天要去趟加拿大。”

  蓉意味不明地啊了一声,“还会回来的吧?”

  “那当然。”鸥赶紧给出肯定的回复。

  “是因为老师的忌日吗?”蓉轻声问。

  “对。”鸥有点惊讶:“你知道?”

  “她可是我最重要的老师,”蓉说,“那天是教师节,我本来还带着礼物想去找她的。”蓉记得很清楚,当时papi担心她念及师生情分一时冲动,收走了她的微博大号,还让她在宿舍不许出门,她求了吴高音好久才让她同意自己悄悄出去一趟。

  当她不被人注意地来到郝巨星住所附近时,她只看到了从高处一跃而下的人影。紧接着就是惊呼、尖叫、刺耳的警报声、飞驰而去的救护车……

  一代影后,就此陨落。

  不太愉快的回忆冲淡了蓉的喜悦,鸥也意识到了这一点。“对了,其实我妈是你的粉丝,”她尝试着让话题稍微轻松一点,“你们每首歌她都会唱,她甚至想过学你们的舞,虽然最后没有学会。”

  “我知道,”蓉又眯着眼睛笑起来,是那种有点得意的小窃喜,“老师拿YCYU出道专辑来找我签过名,我一开始还以为是她家里有小辈是我们粉丝,结果她说是她自己……不止是我,吴队和金花都开心炸了,那天晚上我们嗨了通宵。”

  见蓉的好心情又慢慢恢复过来,鸥才松了口气。郝巨星成为YCYU的粉丝是在她患上抑郁症之后,对那时候的她而言,这三个永远精力饱满、从来都笑容满面的少女偶像是她暗淡情绪的救济,也正因为这个原因,鸥对蓉其实一直都心怀感激。

  而现在的她似乎也能够明白,为什么当初郝巨星会以娱乐圈前辈的身份成为YCYU忠实粉丝。说实在的,在这个单调暗淡又麻木的世界,如果有这么个明亮绚烂的人存在,弯下眼睛冲你笑,谁又不会心动呢?

  

  如蓉自己所料,她通过了《七扇门》的试镜,几位重要角色的饰演者也很快在官博上公布出来,祖上富过的戚蓉党死而复生,而在看到主题曲由吴高音演唱后,因组合解散而黯然神伤的吴蓉党也再次焕发出生机。

  女朋友人在加拿大的蓉有被粉丝们吓到。

  蓉有点慌,跟鸥视频的时候还小心翼翼地看她的眼色,但鸥的样子怎么看都很正常,正常得蓉越想越慌。

  其实这实在是蓉想多了,鸥也不是第一次跟明星恋爱,CP这种事她早习惯了。就算心里还是会不是滋味,这也不是现在的鸥会思考的事。

  离9月10日越来越近,鸥心里就越来越怯。她每晚在床上辗转难眠,想的都是就现在这副模样,她有什么脸面去见她母亲。工作上一事无成,凭郝巨星留下的遗产才勉强立足,至于她最在意的纵火案,除了无力还是无力。她试过联系《公主嫁到》剧组当时在场的人,但他们不是确实一无所知,就是一口咬定自己一无所知。至于监控——如果有这个东西,当初也不至于网上争论不休却始终没有明确证据了。

  她甚至想过有可能录下真相的行车记录仪,或者说不定哪个当时正在拍视频的人用摄像头录下了一切,然而她只有一次又一次地跑空,最终一无所获。

  “我不敢去见我妈了。”在视频时,鸥说。

  “欸?为什么?”

  “我答应过她,要找出纵火案的真相的。”深夜的鸥露出难得的脆弱神色,她盘腿坐在床上,把架了平板的小桌板拖近了些,似乎这样可以拉近她与蓉之间的距离。

  其实她也知道蓉并不能做什么,但她就是忽然很想听听蓉的声音,听她会对自己说些什么。

  “没事的,”蓉说,“你可以给她放YCYU最后一张专辑,她肯定还没听过,然后你就告诉她,虽然还有一些事情没来得及做,但是你把她最喜欢的蓉wink拐回家了。要不我可以教你YCYU的舞,到时候你跳给老师看,她只想着要学舞,就顾不上别的了。”

  “你……”

  “她肯定什么都原谅你,我保证,”蓉笑着说,“别的事可以慢慢来嘛。”

  鸥用目光描摹着屏幕里的蓉,轻轻地嗯了声。

  

  挂断视频后,蓉录了一段舞上传到微博,鸥成功抢到首转。

  鬼超红的手机传出特别关心的提示音,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便又放下,屏幕很快再次熄灭,桌面上笑得宠溺的鸥被彻底的黑色取代。

  人在面对一些事情是总是会格外敏感,似乎所有的直觉都是为了让这一刻猜测转为确定。鬼第一次痛恨自己是如此了解鸥,只是几件微不足道的小事,就足以让她从直觉上给出真相。

  她从来都知道感情里没有先后,喜欢这件事也不讲道理,但当她还没来得及争取一下就被迫离场时,她心里总还是想问一声为什么。

  只是已经没有谁会来回答她了。

  鬼慢吞吞地打开水龙头,哗啦啦的水流很快盖满了浴缸底,水面越涨越高。鬼坐进浴缸内,上半身缓缓下躺,浅棕色的卷发在水中散开,汇聚成许多小缕,有些贴在脸和颈侧。

  她深吸了一口气,缓缓地继续下躺,先是脖子,随后是下巴、嘴、鼻、眼,最后整张脸都沉入水下,她紧紧闭着双眼,不多时嘴角就冒出了细小的气泡。

  不知过了多久,在呼吸系统即将崩溃的前一刻,鬼猛地坐起来,眼睛瞬间睁开,大口地汲取着新鲜空气,整个世界在她的感官中再次变得清晰。

  不行,她对自己说,她才不要这么轻易地就被踢到一边。

  她不是不能输,也不能不能失败,但当她坚持了几年的奋斗原因在一瞬间化为乌有,她总要做点什么。证明自己也好,吸引注意也好,哪怕只是一声呐喊也好,她总得做点什么,而不是无声无息地退场。

  鬼超红拂开沾在脸上的头发,抹了一把脸上的水,指尖停留在耳垂下方。她的手臂控制着指尖缓缓下移,滑过脖颈与锁骨,没入水中。

  人嘛,总要疯狂那么一两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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